接到一个媒体的采访电话,想就《看历史》在微博上爆出来的一桩事件咨询我一点关于新媒体运营的看法。我个人是历史业余爱好者,除了购买一些历史书籍外,也会翻看《看历史》这本杂志。微博上该杂志部分员工对资方不满的信息,也有所闻,故而接受了采访。
《The Daily》之死,着实是震动全球的大新闻。而国内岁初南周事件,也是网络上大新闻一桩。但《看历史》这本杂志本身体量很小,影响力远不如这两个媒体,这年头劳资双方的博弈海了去了,在我的视野里,的确关注的人不多,但其实,掀开似乎是件小事的表面,这桩案例,孕育着最普遍的传媒转型之痛,这个转型,属于内容生产上的矛盾集中爆发。
《看历史》07年创刊,中国第一本以历史为切入点的新锐新闻杂志,发行量号称超过10万。但采访我的记者告诉我,经过他的采访,据说这本杂志自07年以来就没赚过钱。在数字经济的冲击下,杂志面临着——唔,不夸张地说一句——生死存亡的大问题。
首当其冲的是杂志的高层发生了变动,主编唐建光在内部邮件中称其不再担任负责人,也坦承“杂志一直没能在经营实现盈利突破”。据唐主编说,是经营理念发生了冲突。那么,到底是什么理念冲突呢?
按照采访我的记者的说法是,他所得到的信息看上去是有冲突的:资方认为应该向轻快型发展,不要太过严肃。但杂志社原编辑团队认为,历史是一件严肃的事,应该精益求精,仔细打磨。我倒不认为这里有多么大的不可调和的冲突,精益求精也可以做得很轻快,现在市场上有很多不那么端着的历史书,有些其实相当不错,比如火焰塔的《五胡录》,又有趣又不失严谨。
如何将轻快和厚重结合起来,并非没有方法。但首要应该解决的一个核心理念是:内容生产,究竟是一个产品,还是一个过程?
传统媒体的生产方式是产品式的,选题,写稿,收稿,拼版,校对,理论上讲,追求完美到极致,一切ok,最终送交印刷厂。送交印刷厂的这个时刻,就是一个产品被画上句号的时刻。这件事,到此为止,finished。
从《看历史》最近做的一个专题中可以看到很明显的产品痕迹。东方早报报道这事的时候,有这样一段话:
《看历史》执行主编孙展向早报记者介绍,二月刊封面为《台湾之足》,策划半年之久,约请了包括杨度、张铁志、朱天衣等14位作者撰稿,讲述台湾百年的转型历程,“部分作者是台湾转型亲历者,很多内容是第一次得以披露。”……台湾新闻人谭端向早报记者介绍,他为《台湾之足》撰写台北文化地图及西门町两篇稿件,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采访、写稿,而后与编辑沟通后又经过两度修改才过关
这样的工作态度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令人尊敬。但它依然脱离不了“产品式生产”的弊端,废了好大劲,一股脑儿端出来给读者,今天被信息爆炸狂轰滥炸的读者,如果不是对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不见得吃得消。
一篇文章当然需要有一个结尾,但一个选题未必。。它用的是网络形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国地图,每采访到一个,就在地图的相应位置上标注一个。这是非常彻底的“过程式生产”的方式,对于这个选题而言,不是做完了一气端出来,而是做好一道菜给大家享用一道菜。
我曾经找到过这样一张图(究竟哪里找到的,已经忘却,请恕我这里有那么点小小的盗版嫌疑),很好地诠释了今天这个时代的内容生产过程:
在过去,一个story到publishing处画上句号,但在今天,后面还有一堆的事要(可以)做。这张图在我看来,还是可以有修正的地方的:这不是一条线,而可能会是一条环,一个followup、一个comment都是可以诞生一个新的idea的。
媒体曾用精心制作的版式来表达一个产品,但在互联网上,这种版式早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数字媒体们现在也开始重视诸如信息图这样的版式,传统媒体的确要想想该如何用新的版式来表达它们的故事,并让它成其为一个过程,而不是一个会画上句号的产品。
在第一财经周刊最近一篇《新媒体时代的<;实验》文章中,提到了“互动信息图”——这个我认为迟早会在中国互联网上大行其道的东西。互动信息图比静态信息图更强的地方在于:它可以不是一个产品。互动信息图背后有一个数据库,随着数据的更新,这张信息图会产生新的变化。静态信息图做不到这点。故而曾经有一位媒体朋友喜滋滋地跑来告诉我他们搞了一个互动信息图,我一看原来是GIF动画,当即就善意地嘲笑了他一下:这算哪门子互动信息图?
据说,上海新任市委书记韩正在造访解放集团时,提到解放集团如何面对未来不成为恒隆广场这样的试衣间命运(这句话信息量稍大一点,恒隆广场是上海顶级shopping mall,但在电子商务的冲击下,太多人只是去试衣然后去网上买类似的)。解放某负责人答曰:纸张可能会消亡,但在任何时代,制作内容的人都是不可或缺的。
这话对。但用什么思维去制作内容,却是要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