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G ONE粉丝攻击“紫光阁”的闹剧虽然以失败宣告收场，但拥簇在艺人身边的庞大粉丝组织和他们的“破坏力”却让人记忆犹新。

国内的粉丝经济初步萌芽要追溯到2005年的《超级女声》，但在过去十多年间，以电视传播为主导的大众媒介过渡到了以微博为主导的社会化媒介时代，粉丝更加深入地参与到了偶像品牌的建设当中，粉丝群体得到了明星、投资人和广告商等前所未有的重视。

数娱梦工厂采访了解到，粉圈在粉丝“粉”明星的基础上已形成了成熟的产业链条，粉丝的工作已经相当地系统化。

在这一链条当中，能容纳数千人的QQ群成为粉丝的主要集合地，粉丝情感会因集体效应而被强化；

职业机构管理着最热门的明星粉丝群；

明星经纪团队引导着粉丝微博“撕逼”大战；

当然，在投资方和广告商关注明星流量的同时，流量造假也成为了链条常态。

从采访了解的情况来看，在QQ、微博和贴吧等粉丝聚集渠道中，最受明星经纪团队重视的是百度贴吧。而微博同样受到明星团队重视，然而明星微博的转发评论水分相当大。长期研究粉丝经济的行业人士介绍，要分析明星微博的真实数据，“转发数+评论数+点赞数总量为艺人粉丝数的30%比较合理”。

专业公司掌管热门QQ大群

百度贴吧最受明星团队重视

随着社交媒体不断渗透人群，如今网络粉丝群体空前壮大，在粉丝“粉”偶像的感情基础上，粉丝的消费能力被进一步解锁，这同时也催生了一些粉丝运营机构。

数娱梦工厂通过在QQ群搜索流量明星粉丝群发现，包括吴亦凡、李易峰、鹿晗、杨洋、TFBOYS等在内的国内一线流量小生，其QQ粉丝排名靠前的热门大群，一般都是由专门的企业创建并进行认证，很多群均为付费模式，单个群的规模均在3000-5000人左右。

数娱梦工厂发现，以上流量明星的千人粉丝大群普遍创建于2016年和2017年。在QQ群这个追星渠道中，专业的运营公司几乎成为了市场上“垄断者”。

深圳新媒文化和深圳蜂巢文化为流量明星粉丝群常见的两家创建公司。公开信息显示，深圳新媒文化则于2017年成立，蜂巢文化于2016年成立，两家公司的主营业务中都包括网络营销策划、商演和明星经纪。

一位曾受雇与一家经纪公司的“职粉”小A对数娱梦工厂表示，QQ群主要用来粉丝间的私下联系，公司在粉丝运营上会更倾向于百度贴吧和微博。

数娱梦工厂获悉，在包括QQ群、微博、百度贴吧、豆瓣等社交媒介中，百度贴吧的信息更为权威，也最受明星经纪团队重视，如郑爽曾亲自打电话给百度要求撤换自己贴吧吧主。

一般情况下，贴吧由明星团队认证接管。而没有被接管的贴吧，明星团队也会主动与贴吧取得联系，平时的赠票信息会首先在贴吧里发布。如贴吧发展不起来，公司会去微博再发展粉丝后援会。

而在微博运营上，则很讲究流量数据，包括上热搜、明星微博的评论和转发数量等等。

小A对数娱梦工厂透露，粉丝运营主要分宣传、文案和前线三块：前线的工作包括走场和拍照，文案的工作为策划整个营销事件，宣传的精力主要放在了微博上，用话题引导粉丝刷评论和转发。

“撕逼和炒CP是常用的两个吸引流量的话题，撕逼就是劝说散粉掐架，有理有据的劝说会非常奏效，职业粉丝通常还会PO虚假聊天记录来证明爱豆利益确实被影响了，散粉很容易被煽动；炒CP的时候要注意，这对CP一定要是一个不会倒吸粉的CP，卖CP粮的同时暗踩对方吸对方的粉才是炒CP的真实目的。”

长期研究粉丝经济的前火秀娱乐总裁王皓对数娱梦工厂表示：“经纪团队和粉丝撕逼之间其实是很微妙的关系，一般有组织微博撕逼口水战都有明星经纪团队的引导，他们并不反对撕逼带来的热度，会适时给外面放出利于自己的信息。但粉丝撕逼也有可能会牵连到明星本人，当局势往不利于明星方向发展的时候，经纪团队会适时的出现制止粉丝骂战，避免脏水泼到明星身上。”

作为“职业粉丝”，其目的就是赚钱，不一定就是粉这个明星。媒体曾爆出，“职粉”的报酬十分可观，不止有底薪还有补助，最高能拿到2万-3万不等。对此小A表示，职粉确实以赚钱为第一目的，给钱才去追星，而自己当时就是因为“报酬”问题，才与经纪公司解约。

“职粉的收入主要与明星活动收入相关，有相应的提成，越红的明星，其职粉的收入也就越高，当然，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免费去明星演唱会。”

1万块能买100万微博转发？

投资方：流量扛不起电影票房

除了“真粉”的精神崇拜和“职粉”的浑水摸鱼，在粉丝经济中，粉丝活动的组织者“粉头”成为了连接明星与粉丝的关键节点，是整个链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多位业内人士对数娱梦工厂透露，粉圈中的“粉头”往往与明星经纪团队存在一定的关系，他们要保持跟粉丝的频繁互动，在粉圈疲乏的时候，更要充当起“打鸡血”的角色。

曾当过某位流量小生“粉头”的橘子透露，粉圈运营十分套路，粉头们（又称粉圈大大）与明星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大大们”会私下拉群，并且是提前很久知道明星的动向，如出书、开演唱会等，“粉头”的职责就是负责把这些消息悄悄的散一散，透露给“散粉”。

橘子提到，为了显示偶像的超高人气，获取投资人和广告商的更多青睐，粉圈“大大”们可能自发地也可能被授意买流量。

“买的时间一般都在半夜人少的时候，这样粉丝第二天正常转发微博才能把买的转发评论盖下去。买的微博转发分为高级和低级两种，可以自己提供文案，文案的题材则来自于粉丝说不尽的情话”。

数娱梦工厂就此联系了两家网络推广公司，其中一家提供的报价为“微博1万粉丝62元；低质量1万转发100元，高质量200元”，所谓低质量即只显示转发数字，看不到转发的人，而高质量则能看到转发的人，转发文案由机器抓取，或买家自己提供。

另一家公司报价显示，粉丝按质量分高级粉和达人粉，最低价为高级粉，90元可刷5000个，顶级达人粉90元可刷950个，100转发+80评论+100赞的打包价为80元。该商家表示，之所价格比较高，是因为用的全是“活粉”，不是机器做出来的“僵尸粉”。

此前PG One被爆出与李小璐的绯闻后，数娱梦工厂注意到，在此之前PG One发布的一条关于OPPO的微博广告转发量为140万，而爆出丑闻后，其微博转发量基本在10-20万的区间。网友分析PG One此前的微博流量至少存在100万的虚假泡沫。

按照上述第一家推广公司的报价，100万的转发量为价格1万-2万之间，根据第二家公司的报价，100万的转发量则需要80万元。

“拿80万刷流量有点夸张，一般行业内刷100万的转发在1万-2万之间，转发数+评论数+点赞数总量为艺人粉丝数的30%比较合理，刷太多会显的很假，明显的微博流量或多或少都有刷的成分。”王皓对记者表示。

此外，PG One微博转发量的大规模减少，王皓认为经纪公司不再投入是一部分，更大的一部分来源于粉丝关注的自然减少，尤其是中立粉的策反。“这些粉丝的力量非常强大，可以只刷话题不刷这个人，经纪公司在网络热度运营这一块顶多投入占比总运营成本的1/4，现在微博流量的马太效应明显，大明星人气确实高，小明星弄再多流量也骗不了投资方。”

大泰集团副总裁朱向阳对数娱梦工厂表示，在做影视投资的时候会分情况考虑流量明星。“做电视剧的时候考虑会多一点，因为电视台和广告主认，但做电影的时候，流量就没这么重要了。现在的很多明星都是经纪公司花钱造出来，营造很火的气氛，但根本扛不起票房。”在朱向阳看来，一部电影票房的成功在于切中社会心理、形成社会话题。

2015年他曾投资拍过电影《土豪520》，男一邀请的是当时因为《爸爸去哪儿》再次当红的吴镇宇，男二是当时炙手可热的马天宇，《土豪520》最后的总票房为3000万出头，这在朱向阳看来很失败。“包括《爵迹》，我有朋友参与了投资，当时国内最大的流量明星都在，结果还是扑了街，票房很惨。”

粉丝崇拜因集体而被强化

偶像“暗号”回应将情绪推至高潮

社交媒体时代，QQ群、百度贴吧、微博成为粉丝追星群体的三大途径，粉丝只需要在这些社交软件中搜索偶像的姓名，混个脸熟，便可以轻易地加入追星大群。

社交媒体方便了追星的同时，也更快地传播着情绪，单个粉丝对偶像的精神崇拜，往往会因群体的参与而得到加强，甚至变得狂热。偶像适时给出的特定暗号反馈，则与粉丝情感形成正循环，对粉丝产生极大的鼓舞和安慰，将群体崇拜情绪推至高潮。

2013年《快乐男声》九进八比赛，华晨宇演唱的《亲爱的小孩》让正上高一的小路听后泪流满面，从此她就粉上了这个“声音能直击人灵魂”的歌手。QQ群开启了小路的追星之路，因为喜欢同一个人，群友成了“一家人”，而对偶像的共同崇拜成为粉丝间的核心凝聚力。

融入“家人”后，小路对华晨宇的崇拜之情也越来被强化，并很快付诸于实际行动——即证明了自己的追星能力。最高峰的时候她曾将生活费的80%用来消费跟偶像相关的商品，为了看一场演唱会，每天只留出8块钱来吃饭，而小路追星花的钱在周围同学中处于中等水平。

“为了偶像，当时不吃不喝都是可以的！”小路对数娱梦工厂回忆追星场景仍然很兴奋，华晨宇是她第一个粉上的明星，也是时间最长的一个。在3年多的追星过程中，最让小路感动的是明星会对粉丝进行正向反馈，让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粉丝和偶像之间都有互动暗号的，比如我们参加见面会的时候，会说华晨宇你最胖，其实是说他最棒的意思，他肯定会听到啊，还会冲我们害羞地笑或者瞪我们一眼。还有比如像王嘉尔对辣椒过敏，他要是跟女明星走的近，他的粉丝就会去微博地下回复辣椒，这说明粉丝不高兴了，王嘉尔还会因此跟粉丝道歉呢。”小路对记者表示，明星跟粉丝间的这种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暗号”最让人兴奋，这种“暗戳戳”的喜悦能将粉丝的情绪推向高潮。

当被问到如何看待偶像的负面新闻时，小路表示她粉过的偶像负面新闻都没有触及到她的底线，自己会自觉在网络上维护偶像形象。“但如果吸毒、出轨的话就绝不能原谅了。”

小路表示，极端狂热的“脑残粉”在追星族中只占少部分比例，大部分粉丝都有自己的底线。小路对记者晒出了一组聊天截图，截图为一位粉了BIGBANG 9年的粉丝的脱饭宣言，原因就是此前成员TOP被爆出的吸毒丑闻，而这位粉丝9年来共计为BIGBANG花了大几十万元的费用。

粉丝经济通常建立在粉丝崇拜偶像的“非理性”情感上，粉丝粉的往往是媒体造出来的明星完美“人设”，而“人设”不靠谱的一面在于明星并非完人。在社交网络非常发达的当下，明星的任何隐私都极易暴露在公众视野中，明星“人设易崩”也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常态，成为资方最大的不可控的风险。

但另一方面，粉丝经济的良性发展在于明星跳出“人设”光环，将粉丝的情感转移至可以立身的作品上，降低“人性”带来的不可控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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