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的记忆持久绵长,所有人都忘记了的事,它也还记得。有时候这种记忆力会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比如找到一张早已丢失的照片、一句古老的谚语或是一场往昔交谈里的只言片语。
但是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互联网的这种记忆也可能是带有误导性或是怀有恶意,甚至是完全错误的。有些人已经开始了与个人数据存储大户们的抗争,其中他们的主要目标是Google和Facebook。
MarioCosteja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果在Google里搜索他的名字,在出现的头几个结果中,你就会发现,他在20世纪90年代出了个人经济问题,被迫出售自己的房子抵债。
但那已经是15年前的事情了。身为法医笔迹专家的Costeja争辩说,如今客户、雇主或者恋人都会到Google上去搜索他们所感兴趣的人,而搜索出来的这条关于他的信息是带有误导性的,会损害他作为专家的声誉。
“这事儿还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Costeja说道。住在西班牙西北部的城市拉科鲁尼亚的他接受了这次电话采访,“那笔债务早就还清了。这份卖房的通告是发在《先锋报》(LaVanguardia)上的,好多年后这家报纸把内容电子化归档,它突然就出现在Google上了。”
“我甚至把我的姓在名片上改了一个字母。”他说,“这样别人在网上才搜不到我。这年头人人都用Google搜东西。”
“那笔债早就还清了。”他说,“但是看上去网络公司并没有义务刊登我已经还清债的情况。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的确丢掉了尊严,还很可能失去住所。但是,如果因为这件往事永久地保存在互联网上,而丢掉了自己的声誉,这应该吗?”
Costeja是争取“被遗忘权”的一位先行者,,裁决将在今年年底前做出。
而Costeja并不孤单。25岁的奥地利人、法律专业毕业生MaxSchrems也发起了一次运动,指控Facebook经常未经用户许可地收集并用户个人资料并用于市场推广的“非法行为”。Schrems向爱尔兰数据保护专员(因为Facebook将欧洲用户交给爱尔兰子公司管理)发出的投诉称,虽然他已经删除了多数个人信息,但这个社交网站上仍保留了多达1200页的与他有关的个人信息。
“问题在于,爱尔兰官方几乎没有机会来执法。他们尝试着跟Facebook以及它的15个律师谈判,但调解过程完全是失衡的。”Schrems说,“我跟Facebook之间的这个案子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但是Facebook只是等爱尔兰官方推它一步才走一步,所以过程很缓慢,但是还是有进展的,比如有了新的隐私政策,对数据的保存政策也改变了,一些数据会在一年后就被删除。我们的案子已经取得了不少成果,但还有大概80%的违法行为没有改正。”
“如果我把车停在了错误的地方,我就会被罚款。但Facebook如果做错事了,它却不需要付任何费用。法规是有的,但是没惩罚。”
欧盟司法专员VivianeReding正在推动有关“被遗忘权”的欧盟新规。在不久之后,如果网络公司拒绝应客户要求删除其个人信息,就有可能面临数额不小的罚款。“现在他们感觉到被罚的危险了。”Schrems说,“游戏玩法就变了。”
最近的调查表明,英国和其他地区的民众都认为,现在是重新调整互联网公司和用户权利平衡的时候了。隐私权游说团体BigBrotherWatch在今年2月发布的一项调查称,68%的英国民众对自己在网络上的隐私感到担忧,其中22%的调查者表示“非常担忧”。
个人数据和隐私信息在互联网上可能通过多种方式被泄露。接受英国《卫报》调查的读者提供了自己的经验,他们的投诉集中在如下几条:
˙难以注销社交媒体网站账户,难以确保网站上的所有数据被删除;
˙使用Google搜索自己的个人信息时,一些过时的、有失偏颇的或者不正确的搜索结果排在靠前位置;
˙缺乏控制其他用户发布含有自己信息图片的方法;
˙担忧网络跟踪软件会监控用户网络使用情况,并得到个人网络活动习惯的全貌。
Costeja的案例属于上面的第二类。当他第一次发起投诉的时候,西班牙数据保护机构给出裁决只满足了他的部分诉求。,因此并没有删除相关内容的义务。原因在于,该信息本身是真实的法律公告,他的房子只是一整份房产出售列表的一个部分,而且所有权已经属于政府计划强制出售的一家债务法人。
不过Google则被判应删除它所提供的搜索链接。因为该公司被认定从Costeja的个人数据中牟利。有180名西班牙人也赢得了同样的裁决。这家互联网巨头对此提出了异议。。
Costeja的律师JoaquinMu·oz说,客户的诉求是把数据彻底删除,客户可以向任何一家存储他个人信息的公司提出同样的要求。他说:“这不该和‘对信息进行更正’的权利混为一谈,它们是不同的。”
他认为,Google在YouTube服务中提供按钮来报告滥用问题,它应该也很容易就能为“被遗忘权”的需求提供类似的按钮。Mu·oz说,,声援西班牙的裁决。
但Google声称,,抗击审查机制。它同时辩解说,作为一家在美国运营的公司,欧洲的数据保护指令对该公司的搜索引擎并不适用,而且搜索引擎本身并不会处理或者控制个人数据。该公司告诉法庭,它只是一家对已发布的数据进行索引的信息中介。
“有清晰的社会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此类信息应该被公开。”Google公司的WilliamEchikson在网上撰文写到,,我们不应该阻止人们知道这些事。”
“搜索引擎指向网络上已经公开发布的信息,而这个案例里,相关信息是依照法律要求被公开的。我们认为,只有原始发布者有权决定是否删除这样的内容。”
而只要使用被称为“robots.txt”(搜索协议文件)的简单编程工具,报纸的电子档案库就可以阻止搜索引擎获取其内容。
,我一直都很支持它。”Costeja说,“但Google所做的其实就是复制和粘贴,这个我反对。”
法国则对保护隐私有种更本能的感觉。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网络用户向该国数据保护机构提出正式投诉,申请自己的“被遗忘权”,要求博客服务商和网站删除内容,比如有损害或过时的个人信息,还有让人难堪的照片。
'informatiqueetdeslibertés,简称CNIL)已加入其他欧洲机构的行列,支持欧洲的数据保护新运动。该委员会正处理着日益增长的从法国网站删除个人数据的诉求,大部分经过谈判都已经成功地被删除。
CNIL总裁IsabelleFalque-Pierrotin说:“我们受理了越来越多的有关‘被遗忘权’的投诉。2012年总共有6000宗投诉,其中有超过1000宗或多或少地与‘被遗忘权’相关。在法国,这已经是个很大的问题了,此类投诉在一年间上升了42%。”
:父母想删除网络上孩子的照片;删除不正确的数据;,而使用匿名来代替——在法国的一些案件里,当判决已经执行完毕后,这是一项法律权利。
另一些“被遗忘权”申诉案例的缘由是,用户在某个网络社区创建了个人档案,后来忘记了这个档案的存在和自己的注册详情,但却担心当初填写的信息“已经不能够反映个人现状,可能会危及自己找工作”。像这样的案例很好解决,网站会对无效账户予以删除。
。隶属右翼的数字化发展部前部长NathalieKosciusko-Morizet于2010年创立了一个旨在保护个人信息的章程。“互联网不该被妖魔化。许多种发布在网络上的内容都是我们想要保留的,但在某些情下,我们需要有删除内容的能力。”这位前部长说道。她的主张包括,用中心化的在线投诉机制,来处理用户的账户删除要求。不少公司(包括微软的法国分公司)签署了这份不具约束力的章程,但其他互联网大公司拒绝了,比如Facebook和Google。
反对“被遗忘权”立法的人认为,,同时也给想要隐藏或粉饰自己网络形象的人提供了便利。他们的另一个论点是,一旦任何信息被发布在网络上,就基本不可能被删除了,因为屏幕截取功能会马上对信息进行复制。
而作为“被遗忘权”的主要倡导者之一,ViktorMayer-Sch·nberger说以上观点是一种误解。“我们说你从Google的数据库中被删除,意思就是你在网上搜一下自己,没有相关信息出现。其实这时候相关信息可能还保存在Google的备份库中,只是99%的人都看不到,这时候你就已经被删得挺干净了。”
编译者:田园